【皇極經世觀物篇】
郭彧 點校 (以《道藏》本爲底本,參以《四庫全書》本)
物之大者,無若天地,然而亦有所盡也。
天之大,陰陽盡之矣;地之大,剛柔盡之矣。
陰陽盡而四時成焉;剛柔盡而四維成焉。
夫四時四維者,天地至大之謂也。
凡言大者,無得而過之也。
亦未始以大爲自得,故能成其大。
豈不謂至偉至偉者欤?
天生于動者也;地生于靜者也。
一動一靜交,而天地之道盡之矣。
動之始則陽生焉,動之極則陰生焉。
一陰一陽交而天之用盡之矣。
靜之始則柔生焉,靜之極則剛生焉。
一柔一剛交而地之用盡之矣。
動之大者謂之太陽,動之小者謂之少陽,靜之大者謂之太陰,靜之小者謂之少陰。
太陽爲日,太陰爲月,少陽爲星,少陰爲辰。日月星辰交而天之體盡之矣。
太柔爲水,太剛爲火,少柔爲土,少剛爲石。水火土石交而地之體盡之矣。
日爲暑,月爲寒,星爲晝,辰爲夜。暑寒晝夜交而天之變盡之矣。
水爲雨,火爲風,土爲露,石爲雷。雨風露雷交而地之化盡之矣。
暑變物之性,寒變物之情,晝變物之形,夜變物之體。
性情形體交而動植之感盡之矣。
雨化物之走,風化物之飛,露化物之草,雷化物之木。
走飛草木交而動植之應盡之矣。
走,感暑而變者性之走也;感寒而變者情之走也;感晝而變者形之走也;感夜而變者體之走也。
飛,感暑而變者性之飛也;感寒而變者情之飛也;感晝而變者形之飛也;感夜而變者體之飛也。
草,感暑而變者性之草也;感寒而變者情之草也;感晝而變者形之草也;感夜而變者體之草也。
木,感暑而變者性之木也;感寒而變者情之木也;感晝而變者形之木也;感夜而變者體之木也。
性,應雨而化者走之性也;應風而化者飛之性也;應露而化者草之性也;應雷而化者木之性也。
情,應雨而化者走之情也;應風而化者飛之情也;應露而化者草之情也;應雷而化者木之情也。
形,應雨而化者走之形也;應風而化者飛之形也;應露而化者草之形也;應雷而化者木之形也。
體,應雨而化者走之體也;應風而化者飛之體也;應露而化者草之體也;應雷而化者木之體也。
性之走善色,情之走善聲,形之走善氣,體之走善味。
性之飛善色,情之飛善聲,形之飛善氣,體之飛善味。
性之草善色,情之草善聲,形之草善氣,體之草善味。
性之木善色,情之木善聲,形之木善氣,體之木善味。
走之性善耳,飛之性善目,草之性善口,木之性善鼻。
走之情善耳,飛之情善目,草之情善口,木之情善鼻。
走之形善耳,飛之形善目,草之形善口,木之形善鼻。
走之體善耳,飛之體善目,草之體善口,木之體善鼻。
夫人也者,暑寒晝夜無不變,雨風露雷無不化,性情形體無不感,走飛草木無不應。
以目善萬物之色,耳善萬物之聲,鼻善萬物之氣,口善萬物之味。
靈于萬物,不亦宜乎。
人之所以能靈于萬物者,謂其目能收萬物之色,耳能收萬物之聲,鼻能收萬物之氣,口能收萬物之味。
聲色氣味者,萬物之體也。
目耳口鼻者,萬人之用也。
體無定用,惟變是用。
用無定體,惟化是體。
體用交而人物之道于是乎備矣。
然則天亦物也,聖亦人也。
有一物之物,有十物之物,有百物之物,有千物之物,有萬物之物,有億物之物,有兆物之物。
爲兆物之物,豈非人乎!
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人之人,有萬人之人,有億人之人,有兆人之人。
爲兆人之人,豈非聖乎!
是知人也者,物之至者也。
聖也者,人之至者也。
物之至者始得謂之物之物也。
人之至者始得謂之人之人也。
夫物之物者,至物之謂也。
人之人者,至人之謂也。
以一至物而當一至人,則非聖人而何?
人謂之不聖,則吾不信也。
何哉?謂其能以一心觀萬心,一身觀萬身,一物觀萬物,一世觀萬世者焉。
又謂其能以心代天意,口代天言,手代天功,身代天事者焉。
又謂其能以上順天時,下應地理,中徇物情,通盡人事者焉。
又謂其能以彌綸天地,出入造化,進退今古,表裏時事者焉。
噫,聖人者,非世世而效聖焉。吾不得而目見之也。
雖然吾不得而目見之,察其心,觀其迹,探其體,潛其用,雖億萬千年亦可以理知之也。
人或告我曰:“天地之外,別有天地萬物,異乎此天地萬物。”
則吾不得而知之也。
非唯吾不得而知之也,聖人亦不得而知之也。
凡言知者,謂其心得而知之也。
言言者,謂其口得而言之也。
既心尚不得而知之,口又惡得而言之乎?
以不可得知而知之,是謂妄知也。
以不可得言而言之,是謂妄言也。
吾又安能從妄人而行妄知妄言者乎!
《易》曰:“窮理盡性,以至于命。”
所以謂之理者,物之理也。
所以謂之性者,天之性也。
所以謂之命者,處理性者也。
所以能處理性者,非道而何?
是知道爲天地之本,天地爲萬物之本。
以天地觀萬物,則萬物爲萬物,以道觀天地,則天地亦爲萬物。
道之道盡之于天矣,天之道盡之于地矣,天地之道盡之于萬物矣,天地萬物之道盡之于人矣。
人能知其天地萬物之道所以盡于人者,然後能盡民也。
天之能盡物,則謂之曰昊天。
人之能盡民,則謂之曰聖人。
謂昊天能異乎萬物,則非所以謂之昊天也。
謂聖人能異乎萬民,則非所以謂之聖人也。
萬民與萬物同,則聖人固不異乎昊天者矣。
然則聖人與昊天爲一道,聖人與昊天爲一道,則萬民與萬物亦可以爲一道。
一世之萬民與一世之萬物亦可以爲一道,則萬世之萬民與萬世之萬物亦可以爲一道也。
明矣。
夫昊天之盡物,聖人之盡民,皆有四府焉。
昊天之四府者,春夏秋冬之謂也。
陰陽升降于其間矣。
聖人之四府者,《易》、《書》、《詩》、《春秋》之謂也。
《禮》、《樂》汙隆于其間矣。
春爲生物之府,夏爲長物之府,秋爲收物之府,冬爲藏物之府。
號物之庶謂之萬,雖曰萬之又萬,其庶能出此昊天之四府者乎?
《易》爲生民之府,《書》長民之府,《詩》爲收民之府,《春秋》爲藏民之府。
號民之庶謂之萬,雖曰萬之又萬,其庶能出此聖人之四府者乎?
昊天之四府者,時也。
聖人之四府者,經也。
昊天以時授人,聖人以經法天。
天人之事,當如何哉?
觀春則知《易》之所存乎?
觀夏則知《書》之所存乎?
觀秋則知《詩》之所存乎?
觀冬則知《春秋》之所存乎?
《易》之《易》者,生生之謂也。
《易》之《書》者,生長之謂也。
《易》之《詩》者,生收之謂也。
《易》之《春秋》者,生藏之謂也。
《書》之《易》者,長生之謂也。
《書》之《書》者,長長之謂也。
《書》之《詩》者,長收之謂也。
《書》之《春秋》者,長藏之謂也。
《詩》之《易》者,收生之謂也。
《詩》之《書》者,收長之謂也。
《詩》之《詩》者,收收之謂也。
《詩》之《春秋》者,收藏之謂也。
《春秋》之《易》者,藏生之謂也。
《春秋》之《書》者,藏長之謂也。
《春秋》之《詩》者,藏收之謂也。
《春秋》之《春秋》者,藏藏之謂也。
生生者修夫意者也,生長者修夫言者也,生收者修夫象者也,生藏者修夫數者也。
長生者修夫仁者也,長長者修夫禮者也,長收者修夫義者也,長藏者修夫智者也。
收生者修夫性者也,收長者修夫情者也,收收者修夫形者也,收藏者修夫體者也。
藏生者修夫聖者也,藏長者修夫賢者也,藏收者修夫才者也,藏藏者修夫術者也。
修夫意者三皇之謂也,修夫言者五帝之謂也,修夫象者三王之謂也,修夫數者五伯之謂也。
修夫仁者有虞之謂也,修夫禮者夏禹之謂也,修夫義者商湯之謂也,修夫智者周發之謂也。
修夫性者文王之謂也,修夫情者武王之謂也,修夫形者周公之謂也,修夫體者召公之謂也。
修夫聖者秦穆之謂也,修夫賢者晉文之謂也,修夫才者齊桓之謂也,修夫術者楚莊之謂也。
皇帝王伯者,《易》之體也。虞夏商周者,《書》之體也。
文武周召者,《詩》之體也。秦晉齊楚者,《春秋》之體也。
意言象數者,《易》之用也。
仁義禮智者,《書》之用也。
性情形體者,《詩》之用也。
聖賢才術者,《春秋》之用也。
用也者,心也。
體也者,迹也。
心迹之間有權存焉者,聖人之事也。
三皇同意而異化,五帝同言而異教,三王同象而異勸,五伯同數而異率。
同意而異化者必以道。
以道化民者,民亦以道歸之,故尚自然。
夫自然者,無爲無有之謂也。
無爲者,非不爲也,不固爲者也,故能廣。
無有者,非不有也,不固有者也,固能大。
廣大悉備,而不固爲固有者,其唯三皇乎?
是故知能以道化天下者,天下亦以道歸焉。
所以聖人有言曰:“我無爲,而民自化;我無事,而民自富;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欲,而民自樸。”
其斯之謂欤?
三皇同仁而異教化,五帝同禮而異教,三王同義而異勸,五伯同智而異率。
同禮而異皆者必以德。
以德教民者,民亦以德歸之,故尚讓。
夫尚讓也者,先人後己之謂也。
以天下授人而不爲輕,若素無之也。
受人之天下而不爲重,若素有之也。
若素無素有者,謂不己無己有之也。
若己無己有,則舉一毛以取與于人,猶有貪鄙之心生焉,而況天下者乎?
能知其天下之天下非己之天下者,其唯五帝乎?
是故能以德教天下者,天下亦以德歸焉。
所以聖人有言曰:“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其斯之謂欤?
三皇同性而異化,五帝同情而異教,三王同形而異勸,五伯同體而異率。
同形而異勸者必以功。以功勸民者,民亦以功歸之,故尚政。
夫政也者,正也,以正正夫不正之謂也。
天下之正莫如利民焉,天下之不正莫如害民焉。
能利民者正,則謂之王矣。能害民者不正,則謂之賊矣。
以利除害,安有去王耶?以王去賊,安有弑君耶?是故知王者,正也。
能以功正天下之不正者,天下亦以功歸焉。
所以聖人有言曰:“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
其斯之謂欤?
三皇同聖而異化,五帝同賢而異教,三王同才而異勸,五伯同術而異率。
同術而異率者必以力。以力率民者,民亦以力歸之,故尚爭。
夫爭也者,爭夫利者也。
取與利不以義,然後謂之爭。
小爭交以言,大爭交以兵。
爭夫強者也,猶借夫名也者,謂之曲直。
名也者,命物正事之稱也。
利也者,養人成務之具也。
名不以仁,無以守業。
利不以義,無以居功。
名不以功居,利不以業守,則亂矣,民所以必爭之也。
五伯者,借虛名以爭實利者也。
帝不足則王,王不足則伯,伯又不足則夷狄矣。
若然則五伯不謂無功于中國,語其王則未也。
過夷狄則遠矣。
周之東遷,文武之功德于是乎盡矣。
猶能維持二十四君。
王室不絕如線,夷狄不敢屠害中原者,由五伯借名之力也。
是故知能以力率天下者,天下亦以力歸焉。
所以聖人有言曰:“眇能視,跛能履。履虎尾,咥人,凶。武人爲于大君。”其斯之謂欤?
夫意也者盡物之性也,言也者盡物之情也,象也者盡物之形也,數也者盡物之體也。
仁也者盡人之聖也,禮也者盡人之賢也,義也者盡人之才也,智也者盡人之術也。
盡物之性者謂之道,盡物之情者謂之德,盡物之形者謂之功,盡物之體者謂之力。
盡人之聖者謂之化,盡人之賢者謂之教,盡人之才者謂之勸,盡人之術者謂之率。
道德功力者,存乎體者也。
化教勸率者,存乎用者也。
體用之間有變存焉者,聖人之業也。
夫變也者,昊天生萬物之謂也。
權也者,聖人生萬民之謂也。
非生物生民,而得謂之權變乎?
善化天下者,止于盡道而已。
善教天下者,止于盡德而已。
善勸天下者,止于盡功而已。
善率天下者,止于盡力而已。
以道德功力爲化者,乃謂之皇矣。
以道德功力爲教者,乃謂之帝矣。
以道德功力爲勸者,乃謂之王矣。
以道德功力爲率者,乃謂之伯矣。
以化教勸率爲道者,乃謂之《易》矣。
以化教勸率爲德者,乃謂之《書》矣。
以化教勸率爲功者,乃謂之《詩》矣。
以化教勸率爲力者,乃謂之《春秋》矣。
此四者,天地始則始焉,天地終則終焉。
始終隨乎天地者也。
夫古今者,在天地間猶旦暮也。
以今觀今,則謂之今矣;以後觀今,則今亦謂之古矣。
以今觀古,則謂之古矣;以古自觀,則古亦謂之今矣。
是知古亦未必爲古,今亦未必爲今。
皆自我而觀之也。
安知千古之前萬古之後,其人不自我而觀之也。
若然,則皇帝王伯者,聖人之時也;《易》、《書》、《詩》、《春秋》者,聖人之經也。
時有消長;經有因革。
時有消長,否、泰盡之矣;經有因革,損、益盡之矣。
否、泰盡而體、用分;損、益盡而心、迹判。
體與用分,心與迹判,聖人之事業于是乎備矣。
所以,自古當世之君天下者,其命有四焉。
一曰正命;二曰受命;三曰改命;四曰攝命。
正命者,因而因者也;受命者因而革者也;改命者革而因者也;攝命者革而革者也。
因而因者長而長者也;因而革者長而消也;革而因者消而長也;革而革者消而消也。
革而革者,一世之事業也;革而因者,十世之事業也;因而革者,百世之事業也;因而因者,千世之事業也。
可以因則因,可以革則革者,萬世之事業也。
一世之事業者,非五伯之道而何?
十世之事業者,非三王之道而何?
百世之事業者,非五帝之道而何?
千世之事業者,非三皇之道而何?
萬世之事業者,非仲尼之道而何?
是知,皇帝王伯者命世之謂也;仲尼者不世之謂也。
仲尼曰:“殷因于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禮,所損益可知也。
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如是則何止于百世而已哉!億千萬世皆可得而知之也。
人皆知仲尼之爲仲尼,不知仲尼之所以爲仲尼。
不欲知仲尼之所以爲仲尼則已,如欲必知仲尼之所以爲仲尼,則舍天地將奚之焉?
人皆知天地之爲天地,不知天地之所以爲天地。
不欲知天地之所以爲天地則已,如其必欲知天地之所以爲天地,則舍動靜將奚之焉?
夫一動一靜者,天地至妙者欤?
夫一動一靜之間者,天地人至妙至妙者欤?
是故知仲尼之所以能盡三才之道者,謂其行無轍迹也。
孔子贊《易》自羲、軒而下,序《書》自堯、舜而下,刪《詩》自文、武而下,修《春秋》自桓、文而下。
自羲、軒而下,祖三皇也。
自堯、舜而下,宗五帝也。
自文、武而下,子三王也。
自桓、文而下,孫五伯也。
祖三皇,尚賢也。
宗五帝,亦尚賢也。
三皇尚賢以道,五帝尚賢以德。
子三王,尚親也。
孫五伯,亦尚親也。
三王尚親以功,五伯尚親以力。
嗚呼,時之既往億萬千年,時之未來亦億萬千年,何祖宗之寡而子孫之多耶?
此所以重贊堯、舜,至禹曰:“禹,吾無間然矣。”
仲尼後禹千五百余年,今之後仲尼又千五百余年,雖不敢比德仲尼,上贊堯、舜、禹,豈不敢如孟子上贊仲尼乎?
人謂仲尼惜乎無土,吾獨以爲不然。
匹夫以百畝爲土,大夫以百裏爲土,諸侯以四境爲土,天子以四海爲土,仲尼以萬世爲土。
若然則孟子言自生民以來,未有有如夫子,斯亦不爲之過矣。
夫人不能自富,必待天與其富然後能富。
人不能自貴,必待天與其貴然後能貴。
若然則富貴在天也,不在人也。
有求而得之者,有求而不得者矣。
是系乎天者也。
功德在人也,不在天也。
可修而得之,不修則不得。
是非系乎天也,系乎人者也。
夫人之能求而得富貴者,求其可得者也。
非其可得者,非所以能求之也。
昧者不知,求而得之,則謂其己之能得也,故矜之;求而不得,則謂其人之不與也,故怨之。
如知其己之所以能得,人之所以能與,則天下安有不知量之人邪!
天下至富也,天子至貴也,豈可妄意求而得之也。
雖然,天命亦未始不由積功累行,聖君艱難以成之,庸君暴虐以壞之。
是天欤?
是人欤?
是人欤?
是知人作之咎,固難逃已。
天降之災,禳之奚益?
積功累行,君子常分,非有求而然也。
有求而然者,所以謂利乎仁者也。
君子安有余事于其間哉!
然而有幸與不幸者,始可語命也已。
夏禹以功有天下,夏桀以虐失天下;
殷湯以功有天下,殷纣以虐失天下;
周武以功有天下,周幽以虐失天下。
三者雖時不同,其成敗之形一也。
平王東遷,無功以複王業;
赧王西走,無虐以喪王室。
威令不逮一小國,諸侯仰存于五伯而已。
此又奚足道哉!
但時無真王者出焉。
雖有虛名,與杞宋其誰曰少異?
是時也。
《春秋》之作不亦宜乎!
仲尼修經周平王之時,《書》終于晉文侯,《詩》列爲王國風,《春秋》始于魯隱公,《易》盡于未濟卦。
予非知仲尼者,學爲仲尼者也。
禮樂征伐自天子出,而出自諸侯,天子之重去矣。
宗周之功德自文、武出,而出自幽、厲,文、武之基息矣。
由是犬戎得以侮中國。
周之諸侯非一,獨晉能攘去戎狄,徒王東都洛邑,用存王國,爲天下伯者之唱,秬鬯圭攢之所錫,其能免乎?
《傳》稱子貢欲去魯告朔之餼羊,孔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是知名存實亡者,猶愈于名實俱亡者矣。
禮雖廢而羊存,則後世安知無不複行禮者矣。
晉文公尊王,雖用虛名,猶能力使天下諸侯知周有天子,而不敢以兵加之也。
及晉之喪也,秦由是敢滅周。
斯愛禮之言,信不誣矣。
齊景公嘗一日問政于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是時也,諸侯僭天子,陪臣執國命,祿去公室,政出私門。
景公自不能上奉周天子,欲其臣下奉己,不亦難乎?
厥後齊祚卒爲田氏所移。
夫齊之有田氏者,亦猶晉之有三家也。
晉之有三家,亦猶周之有五伯也。
韓、趙、魏之于晉也,既立其功,又分其地,既卑其主,又奪其國。
田氏之于齊也,既得其祿,又專其政,既殺其君,又移其祚。
其如天下之事,豈無漸乎?履霜之戒,甯不思乎?
《傳》稱王者往也。能往天下者可以王矣。
周之衰也,諸侯不朝天子久矣。
及楚預中國會盟,仲尼始進爵爲之子,其于僭王也,不亦陋乎?
夫以力勝人者,人亦以力勝之。
吳嘗破越而有輕楚之心,及其破楚又有驕齊之志,貪婪攻取,不顧德義,侵侮齊晉,專以夷狄爲事,遂複爲越所滅。
越又不監之,其後複爲楚所滅。
楚又不監之,其後複爲秦所滅。
秦又不監之,其後複爲漢所伐。
恃強淩弱,與豺狼何以異乎?
非所以謂中國義理之師也,宋之爲國也,爵高而力卑者乎?
盟不度德,會不量力,區區與諸侯並驅中原,恥居其後。
其于伯也,不亦難乎?
周之同姓諸侯而克永世者,獨有燕在焉。
燕處北陸之地,去中原特遠,苟不隨韓、趙、魏、齊、楚較利刃,爭虛名,則足以養德待時,觀諸侯之變。
秦雖虎狼,亦未易加害。
延十五、六年後,天下事未可知也。
中原之地方九千里,古不加多而今不加少。
然而有祚長祚短地大地小者,攻守異故也。
自三代以降,漢、唐爲盛,秦界于周、漢之間矣。
秦始盛于穆公,中于孝公,終于始皇。
起于西夷,遷于岐山,徒于鹹陽。
兵犢宇內,血流天下,並吞四海,庚革古今。
雖不能比德三代,非晉、隋可同年而語也。
其祚之不永,得非用法太酷,殺人之多乎?
所以仲尼序《書》終于《秦誓》一事,其旨不亦遠乎?
夫好生者生之徒也,好殺者死之徒也。
周之好生也以義,漢之好生也亦以義。
秦之好殺也以利,楚之好殺也亦以利。
周之好生也以義,而漢且不及。
秦之好殺也以利,而楚又過之。
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擇于周、秦、漢、楚哉?
擇乎善惡而已。
是知善也者無敵于天下,而天下共善之。
惡也者亦無敵于天下,而天下亦共惡之。
天之道,人之情,又奚擇于周、秦、漢、楚哉?
擇乎善惡而已。
昔者孔子語堯舜,則曰“垂衣裳而天下治”;語湯武,則曰“順乎天而應乎人”。
斯言可以該古今帝王受命之理也。堯禅舜以德,舜禪禹以功。
以德帝也,以功亦帝也。然而德下一等,則入于功矣。
湯伐桀以放,武伐纣以殺。
以放王也,以殺亦王也。
然而放下一等,則入于殺矣。
是知時有消長,事有因革,前聖後聖非出于一途哉。
天與人相爲表裡。
天有陰陽,人有邪正。
邪正之由,系乎上之所好也。
上好德則民用正,上好佞則民用邪。
邪正之由有自來矣。
雖聖君在上,不能無小人,是難其爲小人。
雖庸君在上,不能無君子,是難其爲君子。
自古聖君之盛,未有如唐堯之世,君子何其多耶,時非無小人也,是難其爲小人,故君子多也。
所以雖有四凶,不能肆其惡。
自古庸君之盛,未有如商纣之世,小人何其多耶,時非無君子也,是難其爲君子,故小人多也。
所以雖有三仁,不能遂其善。
是知君擇臣臣擇君者,是系乎人也;君得臣臣得君者,是非系乎人也,系乎天者也。
賢愚人之本性,利害民之常情。
虞舜陶于河濱,傅說築于岩下。
天下皆知其賢,而百執事不爲之舉者,利害使之然也。
籲,利害叢于中而矛戟森于外,又安知有虞舜之聖而傅說之賢哉?
河濱非禅讓之所,岩下非求相之方。
昔也在億萬人之下,而今也在億萬人之上,相去一何遠之甚也!
然而必此雲者,貴有名者也。
《易》曰:“坎,有孚維心,亨。行有尚。”
中正行險,往且有功,雖危無咎,能自信故也。
伊尹以之,是知古之人患名過實者有之矣。
其間有幸與不幸者,雖聖人力有不及者矣。
伊尹行冢宰,居責成之地。
借使避放君之名,豈曰不忠乎?
則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正嗣君,成終始之大忠者乎?
籲,若委寄于匪人,三年之間其于嗣君何?
則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伊尹也?
“坎,有孚維心,亨”,不亦近之乎?
《易》曰:“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
剛健主豫,動而有應,群疑乃亡,能自強故也。
周公以之,是知聖人不能使人無謗,能處謗者也。
周公居總,已當任重之地。
借使避滅親之名,豈曰不孝乎?
則天下之事去矣,又安能保嗣君,成終始之大孝乎?
籲,若委寄于匪人,七年之間其于嗣君何?
則天下之事亦去矣。又安有周公也?
“由豫,大有得,勿疑朋盍簪”,不亦近之乎?
夫天下將治,則人必尚行也;天下將亂,則人必尚言也。
尚行則笃實之風行焉;尚言則詭谲之風行焉。
天下將治,則人必尚義也;天下將亂,則人必尚利也。
尚義則謙讓之風行焉;尚利則攘奪之風行焉。
三王尚行者也,五伯尚言者也。
尚行者必入于義也,尚言者必入于利也。
義利之相去一何遠之如是耶?
是知言之于口不若行之于身,行之于身不若盡之于心。
言之于口,人得而聞之;行之于身,人得而見之;盡之于心,神得而知之。
人之聰明猶不可欺,況神之聰明乎?
是知無愧于口不若無愧于身,無愧于身不若無愧于心。
無口過易,無身過難。無身過易,無心過難。
既無心過,何難之有?
籲,安得無心過之人而與之語心哉!
是故知聖人所以能立乎無過之地者,謂其善事于心者也。
仲尼曰:“韶盡美矣,又盡善也。武盡美矣,未盡善也。”
又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發左衽矣。”
是知武王雖逮舜之盡善盡美,以其解天下之倒懸,則下于舜一等耳。
桓公雖不逮武之應天順人,以其霸諸侯一匡天下,則高于狄亦遠矣。
以武比舜,則不能無過,比桓則不能無功。
以桓比狄則不能無功,比武則不能無過。
漢氏宜立乎其武、桓之間矣。
是時也,非會天下民厭秦之暴且甚,雖十劉季百子房,其于人心之未易何?
且古今之時則異也,而民好生惡死之心非異也。
自古殺人之多未有如秦之甚,天下安有不厭之乎?
殺人之多不必以刃,謂天下之人無生路可趨,而又況以刃多殺天下之人乎?
秦二世萬乘也,求爲黔首而不能得。
漢劉季匹夫也,免爲元首而不能已。
萬乘與匹夫相去有間矣,然而有時而代之者,謂其天下之利害有所懸之耳。
天之道非禍萬乘而福匹夫也,謂其禍無道而福有道也。
人之情非去萬乘而就匹夫也,謂其去無道而就有道也。
萬乘與匹夫相去有間矣,然而有時而代之者,謂其直以天下之利害有所懸之耳。
日既沒矣,月既望矣,星不能不希矣。
非星之希,是星難乎爲其光矣,能爲其光者不亦希乎?
漢、唐既創業矣,呂、武既擅權矣,臣不能不希矣。
非臣之希,是臣難乎爲忠矣,能爲其忠者不亦希乎?
是知從天下事易,死天下事難。
死天下事易,成天下事難。
苟能成之,又何計乎死與生也?
如其不成,雖死奚益?
況其有正與不正者乎?
是其死于不正,孰若生于正?
與其生于不正,孰若死于正?
在乎忠與智者之一擇焉。
死固可惜,貴乎成天下事也。
如其敗天下之事,一死奚以塞責?
生固可愛,貴乎成天下之事也。
如其敗天下之事,一生何以收功?
噫,能成天下之事,又能不失其正而生者,非漢之留侯,唐之梁公而何?
微斯二人,則漢唐之祚或幾乎移矣。
豈若虛生虛死者譬之蕭艾,忠與智者不遊乎其間矣。
仲尼曰:“善人爲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
誠哉,是言也!”
自極亂至于極治,必三變矣。
三皇之法無殺,五伯之法無生。
伯一變至于王矣,王一變至于帝矣,帝一變至于皇矣。
其于生也,非百年而何?
是知三皇之世如春,五帝之世如夏,三王之世如秋,五伯之世如冬。
如春溫如也,如夏燠如也,如秋淒如如也,如冬冽如也。
春夏秋冬者,昊天之時也。
《易》、《書》、《詩》、《春秋》者,聖人之經也。
天時不差則歲功成矣,聖經不忒則君德成矣。
天有常時,聖有常經,行之正則正矣,行之邪則邪矣。
邪正之間有道在焉。
行之正則謂之正道,行之邪則謂之邪道。
邪正由人乎?
由天乎?
天由道而生,地由道而成,物由道而形,人由道而行。
天、地、人、物則異也,其于由道一也。
夫道也者,道也。
道無形,行之則見于事矣。
如道路之道,坦然,使千億萬年行之,人知其歸者也。
或曰:“君子道長則小人道消,君子道消則小人道長。長者是,則消者非也;消者是,則長者非也。何以知正道邪道之然乎?”
籲,賊夫人之論也!不曰君行君事,臣行臣事,父行父事,子行子事,夫行夫事,妻行妻事,君子行君子事,小人行小人事,中國行中國事,夷狄行夷狄事,謂之正道。
君行臣事,臣行君事,父行子事,子行父事,夫行妻事,妻行夫事,君子行小人事,小人行君子事,中國行夷狄事,夷狄行中國事,謂之邪道。
至于三代之世治,未有不治人倫之爲道也;三代之世亂,亂未有不亂人倫之爲道也。
後世之慕三代之治世者,未有不正人倫者也;後世之慕三代之亂世者,未有不亂人倫者也。
自三代而下,漢唐爲盛,未始不由治而興,亂而亡。
況其不盛于漢唐者乎?
其興也,又未始不由君道盛,父道盛,夫道盛,君子之道盛,中國之道盛;其亡也,又未始不由臣道盛,子道盛,妻道盛,小人之道盛,夷狄之道盛。
噫,二道對行,何故治世少而亂世多耶?
君子少而小人多耶?
曰:豈不知陽一而陰二乎?
天地尚由是道而生,況其人與物乎?
人者,物之至靈者也。物之靈未若人之靈,尚由是道而生,又況人靈于物者乎?
是知人亦物也,以其至靈,故特謂之人也。
日經天之元,月經天之會,星經天之運,辰經天之世。
以日經日則元之元可知之矣;以日經月則元之會可知之矣;以日經星則元之運可知之矣;以日經辰則元之世可知之矣。
以月經日則會之元可知之矣;以月經月則會之會可知之矣;以月經星則會之運可知之矣;以月經辰則會之世可知之矣。
以星經日則運之元可知之矣;以星經月則運之會可知之矣;以星經星則運之運可知之矣;以星經辰則運之世可知之矣。
以辰經日則世之元可知之矣;以辰經月則世之會可知之矣;以辰經星則世之運可知之矣;以辰經辰則世之世可知之矣。
元之元一,元之會十二,元之運三百六十,元之世四千三百二十。
會之元十二,會之會一百四十四,會之運四千三百二十,會之世五萬一千八百四十。
運之元三百六十,運之會四千三百二十,運之運一十二萬九千六百,運之世一百五十五萬五千二百。
世之元四千三百二十,世之會五萬一千八百四十,世之運一百五十五萬五千二百,世之世一千八百六十六萬二千四百。
元之元以春行春之時也;元之會以春行夏之時也;元之運以春行秋之時也;元之世以春行冬之時也。
會之元以夏行春之時也;會之會以夏行夏之時也;會之運以夏行秋之時也;會之世以夏行冬之時也。
運之元以秋行春之時也;運之會以秋行夏之時也;運之運以秋行秋之時也;運之以秋春行冬之時也。
世之元以冬行春之時也;世之會以冬行夏之時也;世之運以冬行秋之時也;世之世以冬行冬之時也。
皇之皇以道行道之事也;皇之帝以道行德之事也;皇之王以道行功之事也;皇之伯以道行力之事也。
帝之皇以德行道之事也;帝之帝以德行德之事也;帝之王以德行功之事也;帝之伯以德行力之事也。
王之皇以功行道之事也;王之帝以功行德之事也;王之王以功行功之事也;王之伯以功行力之事也。
伯之皇以力行道之事也;伯之帝以力行德之事也;伯之王以力行功之事也;伯之伯以力行力之事也。時有消長,事有因革。
非聖人無以盡之。
所以仲尼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
是知千萬世之時,千萬世之經,豈可畫地而輕言也哉!
三皇春也,五帝夏也,三王秋也,五伯冬也。
七國,冬之余冽也。漢王而不足,晉伯而有余。
三國,伯之雄者也。
十六國,伯之叢者也。
南五代,伯之借乘也。
北五朝,伯之傳舍也。
隋,晉之子也。
唐,漢之弟也。
隋季諸郡之伯,江漢之余波也。
唐季諸鎮之伯,日月之余光也。
後五代之伯,日未出之星也。
自堯舜至于今,上下三千余年,前後百有余世,書傳可明紀者,四海之內,九州之間,其間或合或離,或治或隳,或強或羸,或唱或隨,未始有兼世而能一其風俗者。
籲,古者謂三十年爲一世,豈徒然哉?
俟化之必洽,教之必浃,民之情始可一變矣。
苟有命世之人繼世而興焉,則雖民如夷狄,三變而帝道可舉。
惜乎時無百年之世,世無百年之人,比其有代則賢之與不肖,何止于相半也?
時之難不其然乎?
人之難不其然乎?
太陽之體數十,太陰之體數十二,少陽之體數十,少陰之體數十二。
少剛之體數十,少柔之體數十二,太剛之體數十,太柔之體數十二。
進太陽、少陽、太剛、少剛之體數,退太陰、少陰、太柔、少柔之體數,是謂太陽、少陽、太剛、少剛之用數。
進太陰、少陰、太柔、少柔之體數,退太陽、少陽、太剛、少剛之體數,是謂太陰、少陰、太柔、少柔之用數。
太陽、少陽、太剛、少剛之體數一百六十,太陰、少陰、太柔、少柔之體數一百九十二。
太陽、少陽、太剛、少剛之用數一百一十二,太陰、少陰、太柔、少柔之用數一百五十二。
以太陽、少陽、太剛、少剛之用數唱太陰、少陰、太柔、少柔之用數,是謂日月星辰之變數。
以太陰、少陰、太柔、少柔之用數唱太陽、少陽、太剛、少剛之用數,是謂水火土石之化數。
日月星辰之變數一萬七千二十四,謂之動數。水火土石之化數一萬七千二十四,謂之植數。
再唱和日月星辰水火土石之變化通數二萬八千九百八十一萬六千五百七十六,謂之動植通數。
日月星辰者,變乎暑寒晝夜者也;水火土石者,化乎風雨露雷者也。
暑寒晝夜者,變乎性情形體者也;風雨露雷者,化乎走飛草木者也。
暑變走飛草木之性,寒變走飛草木之情,晝變走飛草木之形,夜變走飛草木之體。
雨化性情形體之走,風化性情形體之飛,露化性情形體之草,雷化性情形體之木。
性情形體者,本乎天者也;走飛草木者,本乎地者也。
本乎天者,分陰分陽之謂也;本乎地者,分剛分柔之謂也。
夫分陰分陽、分剛分柔者,天地萬物之謂也。
備天地萬物者,人之謂也。
有日日之物者也,有日月之物者也,有日星之物者也,有日辰之物者也。
有月日之物者也,有月月之物者也,有月星之物者也,有月辰之物者也。
有星日之物者也,有星月之物者也,有星星之物者也,有星辰之物者也。
有辰日之物者也,有辰月之物者也,有辰星之物者也,有辰辰之物者也。
日日物者,飛飛也,日月物者,飛走也,日星物者,飛木也,日辰物者,飛草也。
月日物者,走飛也,月月物者,走走也,月星物者,走木也,月辰物者,走草也。
星日物者,木飛也,星月物者,木走也,星星物者,木木也,星辰物者,木草也。
辰日物者,草飛也,辰月物者,草走也,辰星物者,草木也,辰辰物者,草草也。
有皇皇之民者也,有皇帝之民者也,有皇王之民者也,有皇伯之民者也。
有帝皇之民者也,有帝帝之民者也,有帝王之民者也,有帝伯之民者也。
有王皇之民者也,有王帝之民者也,有王王之民者也,有王伯之民者也。
有伯皇之民者也,有伯帝之民者也,有伯王之民者也,有伯伯之民者也。
皇皇民者士士也,皇帝民者士農也,皇王民者士工也,皇伯民者士商也。
帝皇民者農士也,帝帝民者農農也,帝王民者農工也,帝伯民者農商也。
王皇民者工士也,王帝民者工農也,王王民者工工也,王伯民者工商也。
伯皇民者商士也,伯帝民者商農也,伯王民者商工也,伯伯民者商商也。
飛飛物者性性也,飛走物者性情也,飛木物者性形也,飛草物者性體也。
走飛物者情性也,走走物者情情也,走木物者情形也,走草物者情體也。
木飛物者形性也,木走物者形情也,木木物者形形也,木草物者形體也。
草飛物者體性也,草走物者體情也,草木物者體形也,草草物者體體也。
士士民者仁仁也,士農民者仁禮也,士工民者仁義也,士商民者仁智也。
農士民者禮仁也,農農民者禮禮也,農工民者禮義也,農商民者禮智也。
工士民者義仁也,工農民者義禮也,工工民者義義也,工商民者義智也。
商士民者智仁也,商農民者智禮也,商工民者智義也,商商民者智智也。
飛飛之物一之一,飛走之物一之十,飛木之物一之百,飛草之物一之千。
走飛之物十之一,走走之物十之十,走木之物十之百,走草之物十之千。
木飛之物百之一,木走之物百之十,木木之物百之百,木草之物百之千。
草飛之物千之一,草走之物千之十,草木之物千之百,草草之物千之千。
士士之民一之一,士農之民一之十,士工之民一之百,士商之民一之千。
農士之民十之一,農農之民十之十,農工之民十之百,農商之民十之千。
工士之民百之一,工農之民百之十,工工之民百之百,工商之民百之千。
商士之民千之一,商農之民千之十,商工之民千之百,商商之民千之千。
一一之飛當兆物,一十之飛當億物,一百之飛當萬物,一千之飛當千物。
十一之走當億物,十十之走當萬物,十百之走當千物,十千之走當百物。
百一之木當萬物,百十之木當千物,百百之走當百物,百千之木當十物。
千一之草當千物,千十之草當百物,千百之草當十物,千千之草當一物。
一一之士當兆民,一十之士當億民,一百之士當萬民,一千之士當千民。
十一之農當億民,十十之農當萬民,十百之農當千民,十千之農當百民。
百一之工當萬民,百十之工當千民,百百之工當百民,百千之工當十民。
千一之商當千民,千十之商當百民,千百之商當十民,千千之商當一民。
爲一一之物能當兆物者,非巨物而何?
爲一一之民能當兆民者,非巨民而何?
爲千千之物能分一物者,非細物而何?
爲千千之民能分一民者,非細民而何?
固知物有大小,民有賢愚。
移昊天生兆物之德而生兆民,則豈不謂至神者乎?
移昊天養兆物之功而養兆民,則豈不謂至聖者乎?
吾而今而後知踐形爲大,非大聖大神之人,豈有不負于天地者矣?
夫所以謂之觀物者,非以目觀之也。
非觀之以目而觀之以心也,非觀之以心而觀之以理也。
天下之物莫不有理焉,莫不有性焉,莫不有命焉。
所以謂之理者,窮之而後可知也。
所以謂之性者,盡之而後而知之也。
所以謂之命者,至之而後可知也。
此三知者,天下之真知也。
雖聖人無以過之也,而過之者非所以謂之聖人也。
夫鑒之所以能爲明者,謂其能不隱萬物之形也。
雖然鑒之能不隱萬物之形,未若水之能一萬物之形也。
雖然水之能一萬物之形,又未若聖人之能一萬物之情也。
謂其聖人之能反觀也。所以謂之反觀者,不以我觀物也。
不以我觀物者,以物觀物之謂也。
既能以物觀物,又安有我于其間哉!
是知我亦人也,人亦我也。
我與人皆物也。
此所以能用天下之目爲己之目,其目無所不觀矣。
用天下之耳爲己之耳,其耳無所不聽矣。
用天下之口爲己之口,其口無所不言矣。
用天下之心爲己之心,其心無所不謀矣。
夫天下之觀,其于見也不亦廣乎?
天下之聽,其于聞也不亦遠乎?
天下之言,其于論也不亦高乎?
天下之謀,其于樂也不亦大乎?
夫其見至廣,其聞至遠,其論至高,其樂至大,能爲至廣至遠至高至大之事而中無一爲焉,豈不謂至神至聖者乎?
非唯吾謂之至神至聖者乎,而天下謂之至神至聖者乎。
而千萬世之天下謂之至神至聖者乎。
過此以往,未之或知也已。
【觀物外篇】
(邵伯溫據張岷記邵雍講學語錄整理而成)
郭彧 點校
(以《四庫全書》本張行成《觀物外篇衍義》爲主,參以《道藏》本)
天數五,地數五,合而爲十,數之全也。
天以一而變四,地以一而變四。
四者有體也,而其一者無體也,是謂有無之極也。
天之體數四而用者三,不用者一也;地之體數四而用者三,不用者一也。
是故無體之一以況自然也。
不用之一以況道也。
用之者三以況天地人也。
體者八變,用者六變。是以八卦之象,不易者四,反易者二,以六卦變而成八也。
重卦之象,不易者八,反易者二十八,以三十六變而成六十四也。
故爻止于六,卦盡于八。策窮于三十六,而重卦極于六十四也。
卦成于八,重于六十四,爻成于六;策窮于三十六,而重于三百八十四也。
天有四時,一時四月,一月四十日,四四十六,各去其一,是以一時三月,一月三十日也。
四時體數也,三月、三十日用數也。
體雖具四,而其一常不用也,故用者止于三而極于九也。
體數常偶,故有四,有十二;用數常奇,故有三,有九。
以其大者不可見而小者可見也。
故時止乎四,月止乎三,而日盈乎十也。
是以人之肢體有四而指有十也。
天見乎南而潛乎北,極于六而余于七。
是以人知其前昧其後,而略其左右也。
天體數四而用三,地體數四而用三。
天克地,地克天,而克者在地,猶晝之余分在夜也。
是以天三而地四。
天有三辰,地有四行也。
然地之大,且見且隱,其余分之謂耶?
乾七子,兌六子,離五子,震四子,巽三子,坎二子,根一子,坤全陰,故無子。
乾七子,坤六子,兌五子,根四子,離三子,坎二子,震一子,巽剛,故無子。
天有二正,地有二正,而共用二變以成八卦也。
天有四正,地有四正,共用二十八變以成六十四卦也。
是以小成之卦,正者四,變者二,共六卦也。
大成之卦,正者八,變者二十八,共三十六卦也。
乾坤坎離爲三十六卦之祖也,兌震巽根爲二十八卦之祖也。
乾坤七變,是以晝夜之極不過七分也。
根兌六變,是以月止于六,共爲十二也。
離坎五變,是以日止于五,共爲十日也。
震巽四變,是以體止于四,共爲八也。
卦之正、變共三十六,而爻又有二百一十六,則用數之策也。
三十六去四則三十二也,又去四則二十八也,又去四則二十四也。
故卦數三十二位,去四而言之也;天數二十八位,去八而言之也;地數二十四位,去十二而言之也。
四者乾坤坎離也,八者並頤、中孚、大、小過也。
十二者,並兌、震、泰、既濟也。
日有八位而用止于七,去乾而言之也。
月有八位而用止于六,去兌而言之也。
星有八位而用止于五,去離而言之也。
辰有八位而用止于四,去震而言之也。
日有八位,而數止于七,去泰而言之也。
月自兌起者,月不能及日之數也。
故十二月常余十二日也。
乾,陽中陽,不可變,故一年止舉十二月也。
震,陰中陽,不可變,故一日之十二時不可見也。
兌,陽中陰,離,陰中陽,皆可變,故日月之數可分也。
是陰數以十二起,陽數以三十起,常存二六也。
舉年見月,舉月見日,舉日見時,陽統陰也。
是天四變含地四變。日之變含月與星辰之變也。
是以一卦含四卦也。
日一位,月一位,星一位,辰一位。
日有四位,月有四位,星有四位,辰有四位。
四四有十六位。此一變而日月之數窮矣。
天有四變,地有四變,變有長也,有消也。
十六變而天地之數窮矣。
日起于一,月起于二,星起于三,辰起于四。
引而伸之,陽數常六,陰數常二,而小大之運窮。
三百六十變爲十二萬九千六百。
十二萬九千六百變爲一百六十七億九千六百一十六萬。
一百六十七億九千六百一十六萬變爲二萬八千二百一十一兆九百九十萬七千四百五十六億。
以三百六十爲時,以十二萬九千六百爲日,以一百六十七億九千六百一十六萬爲月,以二萬八千二百一十一兆九百九十萬七千四百五十六億爲年,則大小運之數立矣。
二萬八千二百一十一兆九百九十萬七千四百五十六億分而爲十二,前六限爲長,後六限爲消,以當一年十二月之數,而進退三百六十日矣。
一百六十七億九千六百一十六萬分而爲三十,以當一月三十日之數,隨大運消長而進退六十日矣。
十二萬九千六百分而爲十二,以當一日十二時之數,而進退六日矣。
三百六十以當一時之數,隨小運之進退,以當晝夜之時也。
十六變之數,去其交數,取其用數,得二萬八千二百一十一兆九百九十萬七千四百五十六億。
分爲十二限,前六限爲長,後六限爲消,每限得十三億九千九百六十八萬之一百六十七億九千六百一十六萬。
每一百六十七億九千六百一十六萬年,開一分,進六十日也。
六限開六分,進三百六十日也。
猶有余分之一,故開七分,進三百六十六日也。
其退亦是矣。
十二萬九千六百,去其三者,交數也,取其七者,用數也。
用數三而成于六,加余分故有七也。
七之得九萬七百二十年,半之得四萬五千三百六十年,以進六日也。
日有晝夜,數有跳朒,以成十有二日也。
每三千六百年進一日,凡四萬三千二百年進十有二日也。
余二千一百六十年以進余分之六,合交數之二千一百六十年,共進十有二分以爲閏也。
故小運之變,凡六十而成三百六十有六日也。
六者三天也,四者兩地也。
天統乎體而托地以爲體,地分乎用而承天以爲用。
天地相依,體用相附。
乾爲一,乾之五爻分而爲大有,以當三百六十之數也。
乾之四爻分而爲小畜,以當十二萬九千六百之數也。
乾之三爻分而爲履,以當一百六十七億九千六百一十六萬之數也。
乾之二爻分而爲同人,以當二萬八千二百一十一兆九百九十萬七千四百五十六億之數也。
乾之初爻分而爲姤,以當七稊九千五百八十六萬六千一百一十垓九千九百四十六萬四千八京八千四百三十九萬一千九百三十六兆之數也。
是謂分數也。
分大爲小,皆自上而下,故以陽數當之。
一生二爲夬,當十二之數也。
二生四爲大壯,當四千三百二十之數也。
四生八爲泰,當五億五千九百八十七萬二千之數也。
八生十六爲臨,當九百四十兆三千六百九十九萬六千九百一十五億二千萬之數也。
十六生三十二爲複,當二千六百五十二萬八千八百七十垓三千六百六十四萬八千八百京二千九百四十七萬九千七百三十一兆二千萬億之數也。
三十二生六十四,爲坤,當無極之數也。
是謂長數也。
長大爲小,皆自下而上,故以陰數當之。
天統乎體,故八變而終于十六;地分乎用,故六變而終于十二。
天起于一而終于七稊九千五百八十六萬六千一百一十垓九千九百四十六萬四千八京八千四百三十九萬一千九百三十六兆;
地起于十二而終于二百四垓六千九百八十萬七千三百八十一京五千四百九十三萬八千四百九十九兆七百二十萬億也。
有地然後有二,有二然後有晝夜。
二三以變,錯綜而成,故《易》以二而生數,以十二而變,而一非數也,非數而數以之成也。
天行不息,未嘗有晝夜,人居地上以爲晝夜,故以地上之數爲人之用也。
天自臨以上,地自師以上,運數也。
天自同人以下,地自遯以下,年數也。
運數則在天者也;年數則在地者也。
天自贲以上,地自根以上,用數也。
天自明夷以下,地自否以下,交數也。
天自震以上,地自晉以上,有數也。
天自益以下,地自豫以下,無數也。
天之有數起乾而止震,余入于無者,天辰不見也。
地去一而起十二者,地火常潛也。
故天以體爲基而常隱其基,地以用爲本而常藏其用也。
一時止于三月,一月止于三十日,皆去其辰數也。
是以八八之卦六十四,而不變者八,可變者七。
七八五十六,其義亦由此矣。
陽爻晝數也,陰爻夜數也。
天地相銜,陰陽相交,故晝夜相雜,剛柔相錯。
春夏陽多也,故晝數多夜數少;秋冬陰多也,故晝數少夜數多。
體數之策三百八十四,去乾坤坎離之策爲用數三百六十。
體數之用二百七十,去乾與坎離之策爲用數之用,二百五十二也。
體數之用二百七十,其一百五十六爲陽,一百一十四爲陰。
去離之策得一百五十二陽,一百一十二陰,爲實用之數也。
蓋陽去離而用乾,陰去坤而用坎也。
是以天之陽策一百一十二,地之陰策一百一十二,陽策四十,去其南北之陽也。
極南大暑,極北大寒,物不能生,是以去之也。
其四十爲天之余分耶?
陽侵陰,晝侵夜,是以在地也。
合之爲一百五十二陽,一百一十二陰也。
陽去乾之策,陰去坎之策,得一百四十六陽,一百八陰,爲用數之用也。
陽三十六,三之爲一百八;陰三十六,三之爲一百八。
三陽三陰,陰陽各半也。
陽有余分之一爲三十六,合之爲一百四十六陽,一百八陰也。
故體數之用二百七十,而實用者三百六十四,用數之用二百五十二也。
卦有六十四而用止乎三十六,爻有三百八十四而用止乎二百一十六也。
六十四分而爲二百五十六,是以一卦去其初、上之爻,亦二百五十六也,此生物之數也。
故離坎爲生物之主,以離四陽、坎四陰,故生物者必四也。
陽一百一十二,陰一百一十二,去其離坎之爻則二百一十六也。
陰陽之四十共爲二百五十六也。
是以八卦用六爻,乾坤主之也。
六爻用四位,離坎主之也。
故天之昏曉不生物,而日中生物,地之南北不生物,而中央生物也。
體數何爲者也?
生物者也。
用數何爲者也?
運行者也。
運行者天也,生物者地也。
天以獨運,故以用數自相乘,而以用數之用爲生物之時也。
地偶而生,故以體數之用,陽乘陰爲生物之數也。
天數三,故六六而又六之,是以乾之策二百一十六也。
地數兩,故十二而十二之,是以坤之策百四十有四也。
乾用九,故三其八爲二十四,而九之亦二百一十有六,兩其八爲十六,而九之亦百四十有四也。
坤用六,故三其十二爲三十六,而六之亦二百一十有六也,兩其十二爲二十四,而六之亦百四十有四也。
坤以十二之三,十六之四,六之一與半,爲乾之余分,則乾得二百五十二,坤得一百八也。
陽四卦十二爻,八陽四陰,以三十六乘其陽,以二十四乘其陰,則三百八十四也。
體有三百八十四而用止于三百六十,何也?
以乾、坤、坎、離之不用也。
乾、坤、坎、離之不用,何也?
乾、坤、坎、離之不用所以成三百六十之用也。
故萬物變易而四者不變也,夫惟不變,是以能變也。
用止于三百六十而有三百六十六,何也?
數之盈也。
數之盈則何用也?
乾之全用也。
乾、坤不用,則坎、離用半也。
乾全用者,何也?
陽主盈也。
乾坤不用者,何也?
獨陽不生,寡陰不成也。
離、坎用半,何也?
離東坎西,當陰陽之半,爲春秋晝夜之門也。
或用乾,或用離、坎,何也?
主陽而言之,故用乾也,主贏分而言之,則陽侵陰,晝侵夜,故用離、坎也。
陽主贏,故乾全用也。陰主虛,故坤全不用也。
陽侵陰,陰侵陽,故離、坎用半也。
是以天之南全見而北全不見,東西各半也。
離、坎,陰陽之限也,故離當寅,坎當申,而數常逾之者,蓋陰陽之溢也。
然用數不過乎寅,交數不過乎申。
乾四十八而四分之,一分爲陰所克,坤四十八而四分之,一分爲所克之陽也。
故乾得三十六,而坤得十二也。
陽主進,是以進之爲三百六十日;陰主消,是以十二月消十二日也。
順數之,乾一,兌二,離三,震四,巽五,坎六,根七,坤八。
逆數之,震一,離兌二,乾三,巽四,坎根五,坤六。
乾四十八,兌三十,離二十四,震十,坤十二,根二十,坎三十六,巽四十。
乾三十六,坤十二,離兌巽二十八,坎根震二十。
對離上正更思之。
圓數有一,方數有二,奇偶之義也。
六即一也,十二即二也。
天圓而地方,圓者數之起一而積六;方者數之起一而積八。
變之則起四而積十二也。
六者常以六變,八者常以八變,而十二者亦以八變,自然之道也。
八者天地之體也,六者天地之用也,十二者地之用也。
天變方爲圓而常存其一,地分一爲四而常執其方。
天變其體而不變其用也,地變其用而不變其體也。
六者並其一而爲七,十二者並其四而爲十六也。
陽主進,故天並其一而爲七;陰主退,故地去其四而止于十二也。
是陽常存一而陰常晦一也,故天地之體止于八,而天之用極于七,地之用止于十二也。
圓者刓方以爲用,故一變四,四去其一則三也,三變九,九去其三則六也;方者引圓以爲體,故一變三,並之四也。
四變十二,並之十六也。
故用數成于三而極于六,體數成于四而極于十六也。
是以圓者徑一而圍三,起一而積六;方者分一而爲四,分四而爲十六,皆自然之道也。
一役二以生三,三去其一則二也。
三生九,九去其一則八也,去其三則六也。
故一役三,三複役二也。
三役九,九複役八與六也。
是以二生四,八生十六,六生十二也。
三並一則爲四,九並三則爲十二也,十二又並四則爲十六。
故四以一爲本,三爲用;十二以三爲本,九爲用;十六以四爲本,十二爲用。
六變而三十六矣,八變而成六十四矣,十二變而成一百一十四矣。
六六而變之,八八六十四變而成三百八十四矣。
八八而變之,六八四十八變而成三百八十四矣。
圓者六變,六六而進之,故六十變而三百六十矣。
方者八變,故八八而成六十四矣。
陽主進,是以進之爲六十也。
蓍數不以六而以七,何也?
並其余分也。
去其余分,則六,故策數三十六也。
是以五十者,六十四卦閏歲之策也。
其用四十有九者,六十卦一歲之策也。
歸奇挂一,猶一歲之閏也。
卦直去四者,何也?
天變而地效之。
是以蓍去一,則卦去四也。
圓者徑一圍三,重之則六;方者徑一圍四,重之則八也。
《易》始三畫,圓者之用,徑一圍三也,重之則六,故有六爻。
《易》始四象,方者之體,徑一圍四也,重之則八,故有八卦。
天地萬物體皆有四,用皆有三。
聖人作《易》以自然之理而示諸人爾。
裁方而爲圓,天所有運行;分大而爲小,地所有生化。
故天用六變,地用四變也。
一八爲九,裁爲七,八裁爲六,十六裁爲十二,二十四裁爲十八,三十二裁爲二十四,四十裁爲三十,四十八裁爲三十六,五十六裁爲四十二,六十四裁爲四十八也。
一分爲四,八分爲三十二,十六分爲六十四,以至九十六分爲三百八十四也。
一生六,六生十二,十二生十八,十八生二十四,二十四生三十,三十生三十六,引而伸之,六十變而生三百六十矣,此運行之數也。
四生十二,十二生二十,二十生二十八,二十八生三十六,此生物之數也。
故乾之陽策三十六,離、巽之陽策二十八,坎、艮之陽策二十,坤之陽策十二也。
二變則生十二,去二則十也。
三變則生十八,去三則十五也。
四變則二十四,去四則二十也。
五變則三十,去五則二十五也。
六變則三十六,去六則三十也。
是以存之則六六,去之則五五也。
五則四而存一也,四則三而存一也,三則二而存一也,二則一而存一也。
故一生二,去一則一也,二生三,去一則二也,三生四,去一則三也,四生五,去一則四也。
是故二以一爲本,三以二爲本,四以三爲本,五以四爲本,六以五爲本也。
更思之。
方者一變而爲四,四生八,並四而爲十二;八生十二,並八而爲二十;十二生十六,並十二而爲二十八;十六生二十,並十六而爲三十六也。
一生三,並而爲四也,十二生二十,並而爲三十二也,二十八生三十六,並而爲六十四也。
《易》之大衍何數也?
聖人之倚數也。
天數二十五,合之爲五十;地數三十,合之爲六十。
故曰“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也。
五十者,蓍數也;六十者,卦數也。
五者,蓍之小衍也,故五十爲大衍也;八卦者,卦之小成也,則六十四爲大成也。
蓍德圓以況天之數,故七七四十九也。
五十者,存一而言之也。
卦德方以況地之數也,故八八六十四也。
六十者,去四而言之也。
蓍者,用數也;卦者,體數也。
用以體爲基,故存一也;體以用爲本,故去四也。
圓者本一;方者本四,故蓍存一而卦去四也。
蓍之用數七,若其余分亦存一之義也,挂其一亦存一之義也。
蓍之用數,挂一以象三,其余四十八則一卦之策也。
四其十二爲四十八也。
十二去三爲用九,四三十二,所去之策也,四九三十六,所用之策也,以當乾之三十六陽爻也。
十二去五而用七,四五二十,所去之策也,四七二十八,所用之策也,以當兌、離之二十八陽爻也。
十二去六而用六,四六二十四,所去之策也,四六二十四,所用之策也,以當坤之二十四陰爻也。
十二去四而用八,四四十六,所去之策也,四八三十二,所用之策也,以當坎、艮之二十四陰爻也,並上卦之八陰爲三十二爻也。
是故,七、九爲陽,六、八爲陰也。
九者,陽之極數,六者,陰之極數。
數極則反,故爲卦之變也。
震、巽無策者,以當不用之數。
天以剛爲德,故柔者不見,地以柔爲體,故剛者不生,是以震、巽無策也。
乾用九,故其策九也。
四之者,以應四時,一時九十日也。
坤用六,故其策亦六也。
奇數四:有一,有二,有三,有四;策數四:有六,有七,有八,有九,合爲八數,以應方數之八變也。
歸奇合卦之數有六:謂五與四四也;九與八八也;五與四八也;九與四八也;五與八八也;九與四四也。以應圓數之六變也。
奇數極于四而五不用,策數極于九而十不用。
五則一也,十則二也,故去五、十而用四、九也。
奇不用五,策不用十,有無之極也,以況自然之數也。
卦有六十四而用止于六十者,何也?
六十卦者,三百六十爻也,故甲子止于六十也,六甲而天道窮矣。
是以策數應之三十六與二十四,合之則六十也。
三十二與二十八,合之亦六十也。
乾四十八,坤十二;震二十,巽四十;離兌三十二,坎根二十八,合之爲六十。
蓍數全,故陽策三十六與二十八合之爲六十四也。
卦數去其四,故陰策二十四與三十二合之爲五十六也。
九進之爲三十六,皆陽數也,故爲陽中之陽;七進之爲二十八,先陽而後陰也,故爲陽中之陰;六進之爲二十四,皆陰數也,故爲陰中之陰;八進之爲三十二,先陰而後陽也,故爲陰中之陽。
蓍四進之則百,卦四進之則百二十。
百則十也,百二十則十二也。
歸奇合卦之數,得五與四四,則策數四九也;得九與八八,則策數四六也;得五與八八、得九與四八,則策數皆四七也;得九與四四、得五與四八,則策數皆四八也。
爲九者一變以應乾也,爲六者一變以應坤也,爲七者二變以應兌與離也,爲八者二變以應根與坎也。
五與四四,去挂一之數,則四三十二也,九與八八,去挂一之數,則四六二十四也,五與八八、九與四八,去挂一之數,則四五二十也,九與四四、五與四八,去挂一之數,則四四十六也。
故去其三、四、五、六之數,以成九、八、七、六之策也。
天一,地二;
天三,地四;
天五,地六;
天七,地八;
天九,地十,參伍以變,錯綜其數也。
如天地之相銜,晝夜之相交也。
一者,數之始而非數也,故二二爲四,三三爲九,四四爲十六,五五爲二十五,六六爲三十六,七七爲四十九,八八爲六十四,九九爲八十一,而一不可變也。
百則十也,十則一也,亦不可變也。
是故,數去其一而極于九,皆用其變者也。
五五二十五,天數也,六六三十六,乾之策也,七七四十九,大衍之用數也,八八六十四,卦數也,九九八十一,《玄》、《範》之數也。
大衍之數,其算法之源乎?
是以算數之起,不過乎方圓曲直也。
乘數,生數也;除數,消數也。
算法雖多,不出乎此矣。
陰無一,陽無十。
陽得陰而生,陰得陽而成。
故蓍數四而九,卦數六而十也。
猶干支之相錯,干以六終而支以五終也。
三四十二也,二六亦十二也,二其十二二十四也,三八亦二十四也,四六亦二十四也,三其十二三十六也,四九亦三十六也,六六亦三十六也,四其十二四十八也,三其十六亦四十八也,六八亦四十八也,五其十二六十也,三其二十亦六十也,六其十亦六十也。
皆自然之相符也。
四九三十六也,六六三十六也,陽六而兼陰六之半,是以九也,故以二卦言之,陰陽各三也,以六爻言之,天地人各二也。
陰陽之中各有天地人,天地人之中各有陰陽,故參天兩地而倚數也。
陽數一,衍之而十,十干之類是也;陰數二,衍之爲十二,十二支、十二月之類是也。
一變而二,二變而四,三變二而八卦成矣。四變而十有六,五變而三十有二,六變而六十四卦備矣。
《易》有真數,三而已矣。
參天者,三三而九;兩地者,倍三而六。
參天兩地而倚數,非天地之正數也。
倚者擬也,擬天地正數而生也。
《易》之生數十二萬九千六百,總爲四千三百二十世。
此消長之大數,衍三十年之辰數,即其數也。
歲三百六十日,得四千三百二十辰,以三十乘之,得其數矣。
凡甲子、甲午爲世首。此爲《經世》之數,始于日甲月子星甲辰子。
又雲:此《經世》日甲之數,月子、星甲、辰子從之也。
一、十、百、千、萬、億,爲倚天之數也;
十二、百二十、千二百、萬二千、億二萬,爲偶地之數也。
五十分之則爲十,若參天兩之則爲六,兩地又兩之,則爲四。
此天地分太極之數也。
複至乾,凡百有十二陽,姤至坤,凡八十陽;
姤至坤,凡百有十二陰,複至乾,凡八十陰。
陽數于三百六十上盈;陰數于三百六十上縮。
人爲萬物之靈,寄類于走。走陰也,故百二十。
有一日之物,有一月之物,有一時之物,有一歲之物,有十歲之物,至于百千萬皆有之。
天地亦物也,亦有數焉。
卦之反對皆六陰六陽也。
在《易》則六陽六陰者,十有二對也,去四正,則八陽四陰、八陰四陽者,各六對也,十陽二陰、十陰二陽者,各三對也。
圓者星也,曆紀之數其肇于此乎?
方者土也,畫州井地之法其仿于此乎?
蓋圓者河圖之數;方者洛書之文。
故羲、文因之而造《易》;禹、箕敘之而作《範》也。
太極既分,兩儀立矣。
陽下交于陰,陰上交于陽,四象生矣。
陽交于陰、陰交于陽而生天之四象;剛交于柔、柔交于剛而生地之四象,于是八卦成矣。
八卦相錯,然後萬物生焉。
是故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四分爲八,八分爲十六,十六分爲三十二,三十二分爲六十四。
故曰“分陰分陽,叠用柔剛,故易六位而成章”也。
十分爲百,百分爲千,千分爲萬,猶根之有干,干之有枝,枝之有葉,愈大則愈少,愈細則愈繁,合之斯爲一,衍之斯爲萬。
是故,乾以分之,坤以翕之,震以長之,巽以消之,長則分,分則消,消則翕也。
乾坤定位也,震巽一交也,兌離坎根再交也。
故震陽少而陰尚多也,巽陰少而陽尚多也,兌離陽浸多也,坎根陰浸多也,是以辰與火不見也。
一氣分而陰陽判,得陽之多者爲天,得陰之多者爲地。
是故,陰陽半而形質具焉,陰陽偏而性情分焉,形質又分,則多陽者爲剛也,多陰者爲柔也,性情又分,則多陽者陽之極也,多陰者陰之極也。
兌離巽得陽之多者也,根坎震得陰之多者也,是以爲天地用也。
乾陽極,坤陰極,是以不用也。
乾四分取一以與坤,坤四分取一以奉乾。
乾坤各合而生六子,三男皆陽也,三女皆陰也。
兌分一陽以與艮,坎分一陰以奉離,震巽以二相易。
合而言之,陰陽各半,是以水火相生而相克,然後既成萬物也。
乾坤之名位不可易也,坎離名可易而位不可易也,震巽位可易而名不可易也,兌艮名與位皆可易也。
離肖乾,坎肖坤,中孚肖乾,頤肖離,小過肖坤,大過肖坎,是以乾、坤、坎、離、中孚、頤、大小過,皆不可易者也。
離在天而當夜,故陽中有陰也,坎在地而當晝,故陰中有陽也。
震始交陰而陽生,巽始消陽而陰生,兌陽長也,根陰長也。
震兌在天之陰也,巽艮在地之陽也,故震兌上陰而下陽,巽根上陽而下陰。
天以始生言之,故陰上而陽下,交泰之義也,地以既成言之,故陽上而陰下,尊卑之位也。
乾坤定上下之位,離坎列左右之門,天地之所阖辟,日月之所出入,是以春夏秋冬、晦朔弦望、晝夜長短、行度盈縮,莫不由乎此矣。
自下而上謂之升,自上而下謂之降。
升者生也,降者消也。
故陽生于下,陰生于上,是以萬物皆反生,陰生陽,陽生陰,陰複生陽,陽複生陰,是以循環而無窮也。
陰陽生而分兩儀,兩儀交而生四象,四象交而生八卦,八卦交而生萬物。
故兩儀生天地之類,四象定天地之體;四象生日月之類,八卦定日月之體;八卦生萬物之類,重卦定萬物之體。
類者,生之序也,體者,象之交也。
推類者必本乎生,觀體者必由乎象。
生則未來而逆推,象則既成而順觀。
是故,日月一類也,同出而異處也,異處而同象也。
推此以往,物奚逃哉!
天變時而地應物,時則陰變而陽應,物則陽變而陰應。
故時可逆知,物必順成。
是以陽迎而陰隨,陰逆而陽順。
語其體則天分而爲地,地分而爲萬物,而道不可分也。
其終則萬物歸地,地歸天,天歸道。
是以君子貴道也。
有變則必有應也。
故變于內者應于外,變于外者應于內,變于下者應于上,變于上者應于下也。
天變而日應之,故變者從天而應者法日也。
是以日紀乎星,月會于辰,水生于土,火潛于石,飛者棲木,走者依草,心肺之相聯,肝膽之相屬,無他,變應之道也。
陽交于陰而生蹄角之類也,剛交于柔而生根荄之類也,陰交于陽而生羽翼之類也,柔交于剛而生支干之類也。
天交于地,地交于天,故有羽而走者,足而騰者,草中有木,木中有草也。
各以類而推之,則生物不過是矣。
走者便于下,飛者利于上,從其類也。
陸中之物,水中必具者,猶影象也。
陸多走水多飛者,交也。
是故,巨于陸者必細于水,巨于水者必細于陸也。
虎豹之毛猶草也,鷹鸇之羽猶木也。
木者星之子,是以果實象之。
葉陰也,華實陽也,枝葉軟而根幹堅也。
人之骨巨而體繁,木之幹巨而枝繁,應天地之數也。
動者體橫,植者體縱,人宜橫而反縱也。
飛者有翅,走者有趾。
人之兩手,翅也,兩足,趾也。
飛者食木,走者食草,人皆兼之而又食飛走也,故最貴于萬物也。
體必交而後生,故陽與剛交而生心肺,陽與柔交而生肝膽,柔與陰交而生腎與膀胱,剛與陰交而生脾胃。
心生目,膽生耳,脾生口,肺生骨,肝生肉,胃生髓,膀胱生血。
故乾爲心,兌爲脾,離爲膽,震爲腎,坤爲血,艮爲兒子,坎爲髓,巽爲骨,泰爲目,中孚爲鼻,既濟爲耳,頤爲口,大過爲肺,未濟爲胃,小過爲肝,否爲膀胱。
天地有八象,人有十六象,何也?
合天地而生人,合父母而生子,故有十六象也。
心居肺,膽居肝,何也?
言性者必歸之天,言體者必歸之地,地中有天,石中有火,是以心膽象之也。
心膽之倒懸,何也?
草木者,地之體也,人與草木皆反生,是以倒懸也。
口目橫而鼻耳縱,何也?
體必交也。
故動者宜縱而反橫,植者宜橫而反縱,皆交也。
天有四時,地有四方,人有四肢。
是以指節可以觀天,掌文可以察地。
天地之理具指掌矣,可不貴之哉!
神統于心,氣統于腎,形統于首。
形氣交而神主乎其中,三才之道也。
人之四肢各有脈也。
一脈三部,一部三候,以應天數也。
四肢各一脈,四時也。
一脈三部,一時三月也,一部三候,一月三旬也。
四九三十六,乾之策,天之極數也。
《素問》曰:“十二節,皆通乎天氣。”
十二節者,氣應人之十二經脈,謂手足各三陰三陽也。
三候者,亦沈浮中也,陰陽有太過不及也。
心藏神,腎藏精,脾藏魂,膽藏魄。
胃受物而化之,傳氣于肺,傳血于肝,而傳水谷于脬腸矣。
天圓而地方,天南高而北下,是以望之如倚蓋焉。
然地東南下西北高,是以東南多水西北多山也。
天覆地,地載天,天地相函,故天上有地,地上有天。
天渾渾于上而不可測也,故觀鬥數以占天也。
鬥之所建,天之所行也。
魁建子,杓建寅,星以寅爲晝也。
鬥有七星,是以晝不過乎七分也。
更詳之。
天行所以爲晝夜,日行所以爲寒暑。
夏淺冬深,天地之交也。
左旋右行,天日之交也。
日朝在東,夕在西,隨天之行也。
夏在北,冬在南,隨天之交也。
天一周而超一星,應日之行也。
春酉正,夏午正,秋卯正,冬子正,應日之交也。
日以遲爲進,月以疾爲退,日月一會而加半日減半日,是以爲閏日也。
日一大運而進六日,月一大運而退六日,是以爲閏差也。
日行陽度則盈,行陰度則縮,賓主之道也。
月去日則明生而遲,近日則魄生而疾,君臣之義也。
陽消則陰生,故日下而月西出也。
陰盛則敵陽,故月望而東出也。
天爲父,日爲子,故天左旋,日右行。
日爲夫,月爲婦,故日東出月西生也。
日月相食,數之交也。
日望月則月食,月掩日則日食,猶水火之相克也。
是以君子用智,小人用力。
日隨天而轉,月隨日而行,星隨月而見,故星法月,月法日,日法天。
天半明半晦,日半贏半縮,月半盈半虧,星半動半靜,陰陽之變化也。
天晝夜常見,日見于晝,月見于夜而半不見,星半見于夜,貴賤之等也。
月晝可見也,故爲陽中之陰。
星夜可見也,故爲陰中之陽。
天奇而地偶,是以占天文者,觀星而已,察地理者,觀山水而已。
觀星而天體見矣,觀山水而地體見矣。
天體容物,地體負物。
是故,體幾于道也。
極南大暑,極北大寒,故南融而北結,萬物之死地也。
夏則日隨鬥而北,冬則日隨鬥而南,故天地交而寒暑和,寒暑和而物乃生焉。
天以剛爲德,故柔者不見;地以柔爲體,故剛者不生。
是以震天之陰也,巽地之陽也。
地陰也,有陽而陰效之,故至陰者辰也,至陽者日也,皆在乎天,而地則水火而已,是以地上皆有質之物。
陰伏陽而形質生,陽伏陰而性情生,是以陽生陰,陰生陽,陽克陰,陰克陽。
陽之不可伏者,不見于地,陰之不可克者,不見于天。
伏陽之少者,其體必柔,是以畏陽,而爲陽所用;伏陽之多者,其體必剛,是以禦陽,而爲陰所用。
故水火動而隨陽,土石靜而隨陰也。
陽生陰,故水先成;陰生陽,故火後成。
陰陽相生也,體性相須也。
是以陽去則陰竭,陰盡則陽滅。
金火相守則流,水火相得則然。
從其類也。
水過寒則結,遇火則竭,從其所勝也。
陽得陰而爲雨,陰得陽而爲風,剛得柔而爲雲,柔得剛而爲雷。
無陰則不能爲雨,無陽則不能爲雷。
雨柔也而屬陰,陰不能獨立,故待陽而後興;雷剛也而屬體,體不能自用,必待陽而後發也。
至哉!文王之作《易》也,其得天地之用乎?
故乾坤交而爲泰,坎離交而爲既濟也。
乾生于子,坤生于午,坎終于寅,離終于申,以應天之時也。
置乾于西北,退坤于西南,長子用事而長女代母,坎離得位,兌震爲偶,以應地之方也。
王者之法,其盡于是矣。
乾坤,天地之本;離坎,天地之用。
是以《易》始于乾坤,中于離坎,終于既未濟。
而否泰爲上經之中,鹹恒當下經之首,皆言乎其用也。
坤統三女于西南,乾統三男于東北。
上經起于三,下經終于四,皆交泰之義也。
故易者用也:乾用九,坤用六,大衍用四十九,而潛龍勿用也。
大哉!用乎。吾于此見聖人之心矣。
乾坤交而爲泰,變而爲雜卦也。
乾、坤、坎、離爲上篇之用,兌、根、震、巽爲下篇之用也。
頤、中孚、大小過爲二篇之正也。
易者,一陰一陽之謂也。
震兌始交也,故當朝夕之位;離坎交之極也,故當子午之位;巽根雖不交而陰陽猶雜也,故當用中之偏位;乾坤純陰陽也,故當不用之位。
乾坤縱而六子橫,易之本也;震兌橫而六卦縱,易之用也。
天之陽在南而陰在北,地之陰在南而陽在北。
人之陽在上而陰在下,既交則陽下而陰上。
辰數十二,日月交會謂之辰,辰天之體也,天之體無物之氣也。
天之陽在南,故日處之;地之剛在北,故山處之。
所以地高西北,天高東南也。
天之神棲乎日,人之神發乎目,人之神,寤則棲心,寐則棲腎,所以象天,此晝夜之道也。
雲行雨施,電發雷震,亦各從其類也。
吹噴籲呵呼,風雨雲霧雷,言相類也。
萬物各有太極、兩儀、四象、八卦之次,亦有古今之象。
雲有水火土石之異,他類亦然。
二至相去東西之度凡一百八十,南北之度凡六十。
冬至之月所行如夏至之日,夏至之月所行如冬至之日。
四正者,乾坤坎離也。觀其象無反複之變,所以爲正也。
陽在陰中陽逆行,陰在陽中陰逆行,陽在陽中、陰在陰中,則皆順行。
此真至之理,按圖可見矣。
草類之細入于坤。
五行之木,萬物之類也,五行之金,出乎石也,故水火土石不及金木,金木生其間也。
得天氣者動,得地氣者靜。
陽之類圓,成形則方;陰之類方,成形則圓。
木之枝干,土石之灑成,所以不易,葉花,水火之所成,故變而易也。
東赤南白西黃北黑,此正色也。
驗之于曉午暮夜之時,可見之矣。
冬至之子中,陰之極;春分之卯中,陽之中;夏至之午中,陽之極;秋分之酉中,陰之中。
凡三百六十,中分之則一百八十。
此二至二分相去之數也。
陽中有陰,陰中有陽,天之道也。
陽中之陽,日也,暑之道也。
陽中之陰,月也,以其陽之類,故能見于晝。
陰中之陽,星也,所以見于夜。
陰中之陰,辰也,天壤也。
辰之于天,猶天地之體也。
地有五行,天有五緯。
地止有水火,天複有日月者,月爲真水,日爲真火,陰陽真精是生五行,所以天地之數各五。
陽數獨盈于七也,是故五藏之外,又有心包絡命門而七者,真心離火,命門坎水,五藏生焉。
精神之主,性命之根也。
干者干之義,陽也;支者枝之義,陰也。
干十而支十二,是陽數中有陰,陰數中有陽也。
魚者水之族也,蟲者風之族也。
目口凸而耳鼻竅,竅者受聲嗅氣,物或不能閉之,凸者視色別味,物則能閉之也。
四者雖象于一,而各備其四矣。
水者火之地,火者木之氣,黑者白之地,寒者暑之地。
草伏之獸,如草之莖,林棲之鳥,羽如林之葉。
類使之然也。
石之花,鹽消之類也。
水之物無異乎陸之物,各有寒熟之性,大較則陸爲陽中之陰,而水爲陰中之陽。
日月星辰共爲天,水火土石共爲地。
耳目鼻口共爲首,髓血骨肉共爲身。
此乃五之數也。
火生于無,水生于有。
辰至日爲生,日至辰爲用。
蓋順爲生而逆爲用也。
《易》有三百八十四爻,真天文也。
鷹鵬之類食生,而雞凫之類不傳食生;虎豹之類食生,而貓犬之類食生又食谷。
以類推之,從可知矣。
馬牛皆陰類,細分之,則馬爲陽,牛爲陰。
飛之類喜風而敏于飛上,走之類喜土而利于走下。
陰陽之氣使然也。
禽蟲之卵,果谷之類也。
谷之類多子,蟲之類亦然。
蠶之類,今歲蛾而子,來歲則子而蠶;蕪菁之類,今歲根而苗,來歲則苗而子。
此皆一歲之物也。
天地之氣運,北而南則治,南而北則亂,亂久則複北而南矣。
天道人事皆然,推之曆代,可見消長之理也。
在水者不暝;在風者瞑,走之類上睫接下;飛之類下睫接上。
類使之然也。
在水而鱗鬣,飛之類也;龜獺之類,走之類也。
夫四象若錯綜而用之,日月,天之陰陽;水火,地之陰陽;星辰,天之剛柔;土石,地之剛柔。
飛之走,雞凫之類是也;走之飛,龍馬之屬是也。
陽主舒長,陰主慘急。
日入盈度,陰從于陽;日入縮度,陽從于陰。
神者,人之主。
將寐在脾,熟寐在腎,將寤在肝,又言在膽,正寤在心。
天地之大寤在夏,人之神則存于心。
水之族以陰爲主,陽次之;陸之類以陽爲主,陰次之。
故水類出水則死,風類入水則死。
然有出入之類者,龜蟹鵝凫之類是也。
天地之交十之三。
天火,無體之火也;地火,有體之火也。
無體因物以爲體。
金石之火烈于草木之火者,因物而然也。
氣形盛則魂魄盛,氣形衰則魂魄亦從而衰矣。
魂隨氣而變,魄隨形而止。
故形在則魄存,形化則魄散。
星爲日余,辰爲月余。
星之至微如塵沙者,隕而爲堆阜。
藏者,天行也;府者,地行也。
天地並行,則配爲八卦。
八卦相錯者,相交錯而成六十四卦也。
夫《易》根于乾坤而生于複姤。
蓋剛交柔而爲複,柔交剛而爲姤,自茲而無窮矣。
龍能大能小,然亦有制之者,受制于陰陽之氣,得時則能變化,變變則不能也。
一歲之閏,六陰六陽,三年三十六日,故三年一閏,五年六十日,故五歲再閏。
先天圖,環中也。
月體本黑,受日之光而白。
水在人之身爲血,土在人之身爲肉。
膽與腎同陰,心與脾同陽。
心主目,脾主鼻。
陽中陽,日也;陽中陰,月也;陰中陽,星也;陰中陰,辰也;柔中柔,水也;柔中剛,火也;剛中柔,土也;剛中剛,石也。
鼻之氣,目見之,口之言,耳聞之。
以類應也。
倚蓋之說崑崙四垂而爲海,推之理則不然。
夫地直方而靜,豈得如圓動之天乎?
動物自首生,植物自根生。
自首生命在首,自根生命在根。
海潮者,地之喘息也。
所以應月者,從其類也。
震爲龍,一陽動于二陰之下,震也。
重淵之下有動物者,豈非龍乎?
風類,水類,大小相反。
天之陽在東南,日月居之;
地之陰在西北,火石處之。
起震終根一節,明文王八卦也;
天地定位一節,明伏羲八卦也。
八卦相錯者,明交錯而成六十四也。
數往者順,若順天而行,是左旋也,皆已生之卦也,故雲數往也;知來者逆,若逆天而行,是右旋也,皆未生之卦也,故雲知來也。
夫《易》之數由逆而成矣。
此一節直解圖意,逆若逆知四時之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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